繁雜的咖啡店裡,卑劣的人們各做各沒水準的事,把「咖啡店」給人高貴脫俗的印象毫無保留地扭曲。
唯獨一個像處身於另一個世界的人,靜靜地坐在店的一角,演扮著不顯眼的配角。
少年金黃閃爍的頭髮,清秀端莊的臉孔,白晢幼嫩的皮膚,讓人看了都不其然想到是個漂亮的女,讓埋首苦讀的書呆子都唾涎浴滴的美人。在這裡,他所發出的清雅獨特氣質,就像是王國裡一個受無恥子民遺棄的皇后,一個名存實忘而非高高在上的可憐皇后。為什麼?因為,在她眼中,她的子民是一些沒眼光的廢.物!
然而可惜,少年望著牆上細繪著海的油畫的眼神中,有著怎樣也掩飾不了的悲傷。似乎,他正在追索著一些遙不可及的回憶,多麼實在又虛無縹緲的回憶,使少年不禁的惆悵--
( 母親,妳很喜歡海嗎?為什麼借的書全是跟海有關的? )
回憶中的自己,是個帶點稚氣,但並不知道自己是個活得比現在幸福萬倍的人...如果可以,少年好想能變回那樣...不,他又想放棄自已的「宿命」了嗎?
( 是啊...可惜要看海,必須要穿過窟盧搭山谷呢。外頭盡是對我們有非分之想的人,酷拉皮卡,你千萬不能走出山谷啊! )
已經不太記得...母親的容貌和聲音...只有與她發生過的點點滴滴,還完整無缺地印在腦海中...不斷...浮現......
......為何會忘記了呢
( 我知道了...而且...將來... )
( 我一定會,保護母親走出山谷,實現妳的夢想!一定會!! )
唔...根據記憶,母親此時是對著我笑哩?是因為感到欣慰,還是笑我的天真?
不要緊...可惜的是...久違了的笑容...消逝了的笑宮...遺忘了的笑容...不可能再現...永遠也...
(...算了!)條地起身,放下錢,想著:
已過去的事不想也罷吧!不可以...再要小傑他們擔心的了。
正步出門口了,酷拉皮卡卻在眾人不為意掉回頭,走近剛才凝視已久的油畫旁邊,畫中還是只有一個人,仍舊那麼孤獨。他痛疼地輕撫著它,像怕它弄壞,給與它再溫柔的呵護。他很想帶這個快樂又悲傷的回憶回去。
剛才想的一切...他大慨是睹物思人吧?想著故人...那種心情...又有誰能.......
酷拉皮卡猶豫了一會,像下定決心地搖了搖頭,把那些軟弱的念頭狠心地掃走。掃的同時,亦割開了他的心,不斷淌血...
(母親...我答應你的...不可以不能夠...)
不行!淚水要湧出來了!
酷拉皮卡轉身就跑,用盡他的氣力跑出去,即使面前有道牆壁,他還是會不顧死命地衝...
如此魯妄的行動,又代表什麼?
(哎!)
酷拉皮卡被反作用力撞倒在咖啡店牆上,但他不感痛楚,對他而然,什麼是真正的痛?會使他悲傷的痛?
在早已濛瀧的眼裡,已看不見撞倒了什麼...是女的聲音,不會被撞死了吧--真的有可能,哈,那麼我就成為奪人性命的死神了,跟我的敵人幹同一種事。
抹去頰上的淚水,看見他前面的確實是個倒下了的女人,還有呼吸的呢。酷拉皮卡不禁為自己所作的比喻感到可笑,自己怎會有這種想法的?即使是一刻的念頭--...我跟「他們」,是兩.回.事!
不過,也不見得比他們高尚,我可是個會爽約的人哦。
一連串無理的想法,令酷拉皮卡噗一聲地笑出來。
(...少年,你笑什麼?)
酷拉皮卡趕緊扶起被自己撞倒的女子,還有幫她拾起撤滿地的物件。真是,居然忘記了她。
不過,他沒瞄過她一眼。
(抱歉,我想起一些事情...請問,你沒事嗎?)
(不怎麼啦,喔,謝謝)女子接過自己的物件(我只是在想,你的笑容好像我兒子喔。)
女子臉上露出微笑,多麼溫柔的微笑。她就好像從天而降的天使,拍著純潔的翅膀,展示出令人心景平靜的力量。那種力量,是現在的酷拉皮卡無法擁有的力量。
這才使酷拉皮卡注視那女子,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...媽媽吧。
(是嗎...)酷拉皮卡也回敬似地一笑,他覺得這女子真的可以令他忘記過去。可是他要留下那上過去,即使是悲慘的也好。
(不過,感覺就不像了...我兒子不會輕易哭的。)女子凝望他臉頰上的淚痕,還有有點發紅的眼睛。
酷拉皮卡有點錯愕地抬起頭。
(抱歉,我沒惡意的...我要走了,再見。)
(不要緊...)妳說得對,我是何時變得這麼懦弱的呢...(再見。)
妳知道嗎?妳也好像我母親。不過...
就像作用力和反作用力,擁有一絲希望,產生相同失望。
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,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知道。
(嗯...又想起了那些...我就不能專心點對付旅團嗎?)
酷拉皮卡摸著右手,那只會具現化出殺人工具...不,是復仇工具的手。
這些,就是他的全部。
突然,他感到腳下有些圓的東西。
他不自覺地萌生出一個可怕的念頭。他的第六感告訴他,這是一顆--
--石子?
(不是!!!)
酷拉皮卡大吼了一聲,母親的事,加剛才遇上的種種,已令他瀕臨危險的崩潰邊緣。現在勾起的,是最純最可怕的回憶。掌上的兩顆東西,他不想去碰,不想去拿,更不想去感受!但它們,就像被自己殺死的冤魂,緊湊著自己的靈魂不放--
(不要呀!!)
並非瞬間的虛脫,而是早已響起無數警告。要提醒的人也知道,只是假莊聽而不見。
伏在地上,被無數回憶殘酷地踐踏他的肉身。
掛在吊橋上,任由電鞭揮霍敲打在他的靈魂。
過去的回憶,都是痛苦的。